忘川花
忘川河上,不知何时生出一种花。
这花形似桃花,又比桃花妖艳些。这花色如鲜血,又比鲜血黯淡些。
因是忘川河上生出的花,河畔的人便给它起了个名字,叫忘川花。
忘川花无根,只会在每月特定的一天突然出现,漂浮在忘川河上,偶尔有人触碰,那花便化成了一团妖冶的火,燃烧殆尽。
后来,忘川来了一位白衣仙人。
也不知那仙人与忘川摆渡人有何关系,竟得了一只船,在忘川上漂泊。
他人碰触会燃烧的忘川花,遇到他则会被老老实实地采下。
指尖的触感温暖极了,润玉有些贪恋这温度。
他曾请骊山神女来看过这花,神女却只是沉默。
他们都知道,穗禾是真的烟消云散了。
但是,还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,或许能找到她的一魂,救活她呢?
这花,在穗禾死之日出现,真的与她毫无关系吗?
因为那个离开的人,润玉与秋意倒也朋友般的相处。
时日久了,秋意便心中明了,润玉大概是想起了什么。只是他不想将伤口露出来,她便作不知。
骊山神女看着那唯独能留在润玉手上的忘川花,猜测道:“或许,这是她留下的爱之花。”
极致的爱无悔的爱,即使人已死,依旧留存。
过了一会,神女又开口,“穗禾,从未怨过你。”
润玉躺在船上,手心是一朵忘川花。
只有在这,他才能安好的睡上一觉。
梦里,公主肆意依旧,固执的上前握住他的手。
他嘴角挂着笑,任由公主牵着他,不论到哪。
“只顾着看我,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?”公主故作生气的问道。
“如果公主开心。”润玉笑容不变。
“你不要这样纵着我,父皇都说,我被你宠坏了。”绯红爬上公主的脸颊。
“是润玉,何德何能,得到公主这般一往无前的爱。”
场景变幻,是璇玑宫。
高傲的孔雀公主面容冷漠,手下却极其轻柔。“受伤了还敢瞒着我。”
“是润玉不对,累得阿禾担心。”他在她面前总是毫无威严。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孔雀公主想戳他出气,却不忍心,“告诉你,你要是出什么意外,我第二天就掉头去栖梧宫。”
“阿禾,”润玉握住穗禾的手,“你是我的妻子,怎能到别的男人那去。”
“我还没嫁给你呢!”穗禾恶狠狠地。
“迟早会嫁。”润玉语气坚定。
“那你可要抓紧了我,若你敢对不起我,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。”
梦境再次转换。
暗沉的魔宫中,穗禾一身黑衣,独自穿过长廊。
她倚靠在栏杆上,目光,望着天界的方向。
“你来了。”
梦中的润玉一愣。
在魔界喜怒无常冷厉暴虐的穗禾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,温柔又缱绻,“我在想,你什么时候才能来见我。你大抵是不会来的,但我又怕,你那么聪明厉害,万一来了怎么办?”
穗禾说着外人听来毫无逻辑的话,“你不来,我心中安然却又有点伤心。可你来了,我又宁愿你不来。”
穗禾没有回头,她只是执拗地看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存在。“他说过,我不是你的劫。所以,你不会为我伤心,对吗?你曾经说过,想要天下河清海晏,有情人不再分离。唉,我明明只想要权势地位,可不知为何,却更想看看你说的那个世界。只是穗禾没有什么治世的才能,只有这一身修为和仙寿能帮你。”
“不要!不要去,留下来!”润玉疯狂地大喊。
梦中的穗禾听不到他的声音,她转过头,泪水滑落,目光恍若穿过时间与空间,落在他身上。
“对不起,是我胆怯了。我怕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我怕我的爱,也会变样。”
泪水浸湿了她的脸,“原谅我,是个胆小鬼。我只想告诉你,能嫁给你,和你两情相悦,是阿禾一生最幸福的事。阿禾,此生无悔,唯有欢欣。”
“阿禾已没有亲人留存,若你不在,便无人记得我了。”
“阿禾!”
梦醒,仍是他自己。
“阿禾……”润玉呆呆地盯着手中燃烧起来的花。
那火焰妖冶沸腾,留在他指尖的,却只有温暖。
是你吗?
是你,对不对?
你一直在等我。
你那么怕疼,是怎么忍受的这忘川的侵蚀?
润玉伸出手,在指尖即将碰触忘川水时停下。
我会活下去,长长久久的,孤独的活下去,以期,还有再见之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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